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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楼下砰的一响,传来关大门的声音。”这是挪威著名戏剧家易卜生1879年写下的惊世之作《玩偶之家》的结尾,觉醒的娜拉勇敢离开了家,她的选择也激励了更多女性去追寻更独立的自我和更有尊严的人生。离家出走后的娜拉命运究竟如何?2017年,美国剧作家卢卡斯·纳斯在《玩偶之家2·娜拉归来》中,为娜拉续写了新的人生,让她重新回到家中,并由此生发出很多更具当代性的思辨。该剧当年获得托尼奖八项提名,今年被搬上了中国舞台,由章子怡监制、周可导演、卢靖姗主演。
整部剧的舞美视觉风格给人极强的独特感。空旷的舞台上,巨大的暗灰色墙壁,如同难以逾越的壁垒,将人映衬得更加渺小和孤独。几件简单的家具,放置在肆意生长的野草当中,暗示着家庭情感的荒芜。舞台上方的水晶吊灯,慢慢落下变成倒置悬挂的圣诞树,既呼应着当初娜拉离家出走时的圣诞夜,又象征着十五年后归来的娜拉以一种犹如利剑般的姿态从天而降,而周围的一切与她的关系似乎都是对立的。光影的处理、音乐的氛围、电影质感的现场影像拍摄,都让这部以对话为主的戏剧,通过极具当代审美的舞台视听效果更加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。
从娜拉和保姆安娜的对话中可以了解到,离开家后的娜拉将自己的故事书写出来,成了畅销书作家,从而赢得了衣食无忧的生活,也影响了很多女性走出没有自由、缺乏平等的家庭。这样的情节设计,既巧妙地将《玩偶之家》中的故事简明扼要地梳理了一遍,也回击了那些认为“离开家庭的女人,必将受到惩罚”的观点。经历了成长,更加坚定和强大的娜拉还勇敢说出了她对婚姻制度的质疑,并且从现场观众席中邀请一名男观众上场,配合她完成这段“演讲”。导演这样的处理,意味着娜拉的观点,不仅挑战着那个时代,也同样面对着今天的社会。
然而,娜拉之所以回到家中,是因为在那个时代,女性并不享有平等的离婚权利。她原以为丈夫托尔瓦在她离家出走后早就办了离婚手续,哪知道并没有,这就导致她的很多行为都变成了“非法”,她的生活和事业也面临着将被摧毁的危险。无奈之下,娜拉只好面对十五年没见面的女儿艾美,寄希望于请她说服托尔瓦办理离婚。作品并没有完全站在娜拉的角度,而是呈现出不同人物不同立场的不同观点。台上的人辩论着,台下的观众听着他们的辩论,在不断打破自己思维壁垒的过程中,每个人都会获得新的感悟。
尤其是娜拉和艾美之间的母女对话,引出了新一代的观点。在并不完整的原生家庭中长大的艾美,反而具有了更加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能力。她认为母亲的缺席,让她不得不提前面对生活的艰难和真相,担负起更多责任,但也更早熟更了解生活。当娜拉还在为被困在婚姻中的女性大声疾呼时,艾美却心甘情愿想要被婚姻束缚,因为她认为这实际上给了人们学习亲密关系的机会,也是一种成长。而娜拉和托尔瓦的谈话,也揭示出了男性在社会当中的巨大压力,在无法互相理解的婚姻中,每个人都是受害者。所以需要解放的不仅是女性,而是所有的人性。
不同观点的碰撞,让娜拉终于明白,不应该通过丈夫或女儿来为自己摆脱困境,想要赢得真正向往的自由,必须自己面对一切,去改变那些腐朽的规则。于是,她再一次走出家门。如果说《玩偶之家》中离家出走的娜拉,还只是为了争取个人的尊严和自由;那么《玩偶之家2·娜拉归来》中的娜拉,则有了更强的主动性、更大的责任感和更坚定的信念。
这样的观念,无疑也代表着剧作家和剧组所有成员的思考。他们没有给出绝对的答案,而是想让观众倾听更多的别人,看到更深的自己。只有突破固有的思想桎梏,进行真诚沟通,大胆探索未知,创造性地去生活,才是通往理想世界的最佳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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